“可姐姐也不能受凉。”江年安顿了顿,继续道:“我们睡一起不就行了。”明月眼里闪过一抹惊讶,“我们怎么能睡一起?”江年安目光澄澈,“为什么不能?”“……”明月抿了抿唇,好像确实也可以这样,他们如今年龄还小,睡一起取暖也没什么罢?之前她与小山也常一起睡觉呢。“就这么定了,我先去做饭,顺便将姐姐的枕头拿去烤干。”少年一阵风一般跑了出去,明月轻叹一声,收拾起狼藉一片的屋子。天黑得早,又冷飕飕的,整个村子除了风声与犬吠外寂静一片。院子里的鸡鸭缩成一团,紧紧挨着互相取暖,小白也团成一团,趴在炉灶旁边,贴着江年安的腿呜呜低叫。身上腹里一片冰凉,明月便洗了把青菜,和了团儿硬面,汤煮沸后,削成面片扔进锅里,末了又打了两个鸡蛋,点了几滴芝麻油。喷香的面片汤出炉,两人吃完,顿觉身上暖和了起来。当然也少不了小白那一份。用罢饭收拾完,两人便回屋上了床,明月在灯下做鞋,江年安则趁着身上还有热乎气儿,钻进了冷冰冰的被子里。他想先将被窝暖热,这样便不会凉到姐姐。寒风刮得窗棂作响,明月呵了呵手,放下针线吹熄了灯,在昏暗夜色中摸上了床。床榻不大,江年安睡在外侧,她小心翼翼地跨过了他。甫一掀起被子,便有一股暖气扑来,江年安连忙道:“姐姐快进来,一会儿被窝就凉了。”“嗳。”明月躺了下来,双足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小腿,便往旁边挪了挪。江年安却往她身边挨了挨,“姐姐靠近些,挤挤更暖和。”他说得坦荡自然,明月若是再避嫌下去,反倒显得多心了。“嗯……”两人紧挨着睡下,手臂相触,呼吸相闻,明月一下子便觉得没那么冷了,反倒是有点莫名的热。暗夜中,江年安似是有些兴奋,双眼黑亮,“我还是头一回和人一起睡觉。”他自顾自道:“以前很小的时候和娘亲睡,但我都不记得了,之后就总是一个人。”明月想起小山,心口微涩,“那你是什么感觉?”“很开心。”江年安侧转过身,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姐姐身上怎么香香的,是抹了什么好东西吗?”明月微怔,“没有啊,有什么味道么?”她低头嗅了嗅,并无什么气味。
“有,不太浓,但是闻起来很好闻。”见他说得认真,明月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睡吧,明儿还要干活。”屋顶又坏了,改日得找瓦匠修葺修葺。江年安应了一声,果真不再说话,不多时明月便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他睡着了,明月的意识也渐渐模糊了起来。翌日,明月去找了村里的瓦匠,却见他家门锁着,问了旁人才知道刘瓦匠前几日去了外地探亲,不知何时才回来。姐弟两人又不认识其他人,去集市上问了价,贵的不是一点半点。在写完信歇息的间隙,江年安道:“左右现在咱们也能住开,何不等刘瓦匠回来?能省不少银子呢。”明月想了想,觉得有理,便不急着修屋顶了。两个人挤挤睡还更暖和些,先熬过这段时间再说吧。这天两人如往常一样摆着摊,忽见三四个人高马大的大汉面露凶色,朝他们走了过来,一到摊位面前,便猛地一拳砸了下来。小桌登时四分五裂,笔墨纸砚撒了一地。江年安惊慌地抬起头,与明月对视一眼,两人皆满脸无措。“几位大哥,不知、我们是哪里得罪了你们?”“小姑娘,你们在这儿摆了这么久的摊,赚得盆满钵满,怎么不给雄哥上缴摊位费呢?”明月强稳住心神,堆笑道:“哪里的话,我们姐弟年幼不懂规矩,不曾知晓此事,并非诚心冒犯,敢问哪位是雄哥?”那人指了指为首的大汉,明月小心地看了一眼,见他满面虬髯,眼角有疤,生得虎背熊腰,双目如炬,一个眼神便让人手脚发软心口直跳。她恭声赔礼,“雄哥,您大人有大量,别与我们计较,需交多少摊位费您说个数儿,我们姐弟立马补上。”雄哥上下打量着她,道:“也不多,不过是十两银子罢了。”“什么?”江年安瞪大眼,“十两?我们这么久也才赚了七八两……”“年安!”明月捂住他的嘴,对雄哥笑道,“今儿我们出来得匆忙,身上没带那么多银子,明日再给您行不行?”雄哥瞥了她一眼,“行是行,不过这小子得跟着我们,等你什么时候拿钱来了,再带他走。”明月抿了抿唇,见他们人多势众,旁人也都是平头百姓,此时早已躲远了些,根本惹不起这帮地头蛇,只得应下。“好,我这就回去拿钱。”“姐姐不可以!”江年安满面急色,“那是咱们好不容易才攒的,不能就这样给他们!”他话音未落,脸上便挨了一巴掌,清秀的面颊上登时多了一道巴掌印。明月心里着急,连忙劝:“年安不许说傻话,这是咱们应该孝敬雄哥的,你老实在这儿待着,我很快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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