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快要读大学了,雁平桨总觉得从立夏开始,事件接踵而至。……父亲居然久违地喝醉了,在一个立夏后不久的夜晚。蒋颂看起来明显醉得不轻,他捏着眉角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阴影里雁平桨只看得清父亲腕表表盘上的反光,因此在晚上放学回家进门后被吓了一跳。雁平桨出口声音很大,是一句脏话。蒋颂叹了一声,仿佛大型兽类睡眠间隙发出的呻吟:“安静……”雁平桨立刻闭嘴,轻手轻脚摁开大堂的角灯。父亲很讲求生活的私密性,家里没有太多佣人,管家也只是偶有出现。按理说平时就是如此,但雁平桨还是莫名感到了空旷。想着,雁平桨看到父亲停留在眉角的拇指轻轻往下,蹭过眼尾,在那里缓慢地揩了一下。好像是在抹眼泪。雁平桨一惊,不懂父亲怎么喝醉后突然变得这么感性。妈妈教过他解酒茶的做法,雁平桨很快泡了一壶,倒了一杯递给蒋颂。“爸,您怎么了?”他试探着问。蒋颂盯着茶水,沉默了很久才抬眼看向儿子。他缓声道:“想到了……孩子的诞生。”蒋颂看着雁平桨。生育被大众赋予的高尚价值在此时祛魅,心理时间倒流到当年那个特别的夜晚,那个时候他和雁稚回的孩子还无论男女,只是快感释放欲望的促使下,射出的其中一个小小的精子细胞。那个夜晚也像今天一样,带着一点几乎察觉不到的暑气。夏天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隐隐虫鸣,而蒋颂因为雁稚回的大胆失去分寸,第二次把她按在了床上。正是那个晚上孕育了雁平桨。十九岁的雁稚回被蒋颂掐住脖子,在男人难以控制的脏话里被内she了好几次。女孩子年纪小,追求刺激,偏偏就喜欢那种粗暴的性爱,最后心满意足地靠在蒋颂胸口,穿着吊带与内裤,睡得很香。今晚宴间见到一些旧友,再度勾起了蒋颂的回忆。现在看来,那天晚上其实决定了后来的很多事情。想着,蒋颂放下杯子,盯着儿子那张有六分像雁稚回的脸:“我太太在哪?”太太……多久没在交流的时候,从父亲嘴里听到这个称呼了。雁平桨意识到父亲应该真的喝多了,他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脸色,确定只是喝醉,才迟疑道:“妈妈今晚单位聚餐……说回得迟一点。”话音刚落,雁平桨就知道自己说了句废话。父亲一定知道,只是酒精作用,又问了他一遍而已。蒋颂低低嗯了声。——他们第二次做爱,作为两个成年人享受性爱之前,雁稚回喝多了酒,也在酒吧托着脸问朋友:“我男朋友在哪?”直到蒋颂去接她,她还捧着脸问他:“我男朋友在哪儿?”蒋颂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把她扶起来,短暂地附在她耳边说话,语速很快:“在这儿。雁稚回,安静一点。”
雁稚回说要去他那里。蒋颂盯着她看了良久,转过脸发动车子驶向住处。路上他一直在想,她最好知道去他那儿意味着什么,她最好是清醒着提出了这个要求。刚进门,蒋颂甚至还没把车钥放下,雁稚回就紧紧抱住了他。她道:“蒋颂,我好喜欢南方。”蒋颂知道她在表白,他站在原地,心口揪紧,发酸。第一次做爱的时候,他也说了同样的话,伏在她身上像狗一样发出难以抑制的呻吟,按着她的大腿或腰,然后剥开她湿掉的鬓发,附在她耳边低声说“我很喜欢南方。”南方指什么,在时间地理上,南方的想象其来有自。一种未知的领域,一种中州正韵的风格,一种任意拥抱做爱的心情,一个不大敢触碰的人。他们现在不在南方。北方的初夏干燥,春天那种带着烟气的风还没有消尽。只有在南方,蒋颂才敢碰她,仿佛那里的空气能让他忘记他顾忌的所有。雁稚回十七岁那一年,他在初夏到南方出差。雁稚回跟着去了,让他去接她的时候,女孩子已经被梅雨季的大雨淋了个湿透,进屋不久就开始发热,而后是高烧。“把自己弄得这么可怜,你到底跟过来做什么?”蒋颂这么问她,用毛巾包着冰块给她的脑门和腋下降温。雁稚回和后来的雁平桨一样,说话有时大胆得让人头疼。她殷殷切切地说自己没有发烧,得的是相思病,那种有点矫情的湿润眼神看得蒋颂心疼。蒋颂想,她根本不知道她在把多珍贵的东西递到他的手上,像是一道拱门最重要的,漂漂亮亮、晶莹剔透的拱心石。而他可以随随便便就把它捏碎,把她的真心揉成一个皲皱的破纸团。蒋颂哄着她睡觉,在第二天闲暇时分,去搜到底什么是劳什子的相思病。友人的话反复回荡在脑海:“得了相思病的女人要想活下去,只有去跟那个被她相思的男人同床共枕,否则就会熬干了血,得肺痨病——你知道吧,林黛玉,还有民国时候好些美女,都是得这种病死掉的。”蒋颂皱眉:“都是胡说八道。”但他还是专门抽出了时间陪着雁稚回。女孩子好得很快,他们在那一个周里接吻,发生一些很边缘的性行为。蒋颂沉浸在老树开花的眷恋里无法自拔,三十岁出头的年纪,却仍然只被她碰一下都会勃起。第一次,就发生在最后一天晚上。做完半小时后,蒋颂知道了雁稚回还没有十八岁。就差一个月了,如果他能再忍一个月……蒋颂无法不介意,他把所有的情绪都憋在心里,面上什么都没说。他不可能迁怒于雁稚回,对方自觉心虚,眼巴巴望着他的时候,他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被他cao得叫床叫得喉咙都哑了,女孩子小口小口喝着水,然后蜷在他怀里说:“蒋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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