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都安然无恙,他才松了手,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这是一处并不宽敞的甬道,只勉强能容纳两人并肩而过。一簇又一簇的幽蓝灵火悬浮在狭长的甬道之中,映亮了两侧的石壁,但甬道前方有折拐处,一眼望不到尽头,无法探知这甬道究竟是做什么用的。“我们这是入阵了么?”医尘雪偏头去问同样在打量四周的司故渊。“不像。”司故渊答他。若是阵内,便不该如此平静。大多数阵法为了防止生人闯入,都会布下险术与杀招,但他们除了落入这里,并没有受到攻击。“这该是在故人庄地底,那阵法,应是用来隔绝这里与地上的。”司故渊解释道。医尘雪点头:“难怪那上面死人活人气都没有。”如此一来便说得通了。因为被掩藏在地底,他们才会在入庄后感知不到半点邪祟气息。而那纸人停在庙宇中,多半也是因为那些仙门中人也掉了进来,阵法将他们的气息一并盖住了,纸人自然无法再前进半分。这甬道是何人所建,阵法是何人所布,又是用来做什么的。这些他们此刻无从得知。但既是有邪祟的气息流露出来,源头定然是有什么古怪在。比他们先落入这里的人,多半也是顺着邪祟气息往前去了。不管是为了寻人还是寻邪祟,他们都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于是一行人循着那些灵火往前走去,幽暗的火光映着前路,邪祟的气息逐渐浓稠起来。几人都知道,尽头之处极有可能便是那些邪祟的源头。却在某一瞬,司故渊忽然停了下来。这回他与医尘雪不是一前一后,而是并肩走着,医尘雪便能轻易察觉到他的动向,转了头看他:“怎么?”司故渊蹙着眉,闭了眼,又摇头。“难受么?”医尘雪也拧了眉,伸手想去碰他。这一行人里最没灵力的便是他,就算这甬道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先受影响的也该是他,怎么会是司故渊?司故渊却没答话,似是没听到有人在说话。医尘雪拧了眉,伸出去的手指曲了下,停在他颈侧,索性叫了他一声:“司故渊?”这下不只司故渊睁了眼,元衡更是毫无形象地瞪大了眼,目光不可置信地落在那二人身上。他是……谁?!! 当年元衡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那个名字。怎么可能呢?那个人明明已经死了……未必就是那三个字, 或许只是同音。元衡这么安慰自己。可他立刻又回想起先前问及三昔之地,听到扶栖仙长时这几人的神情,以及那微妙的沉默, 他便又难以平静了。
扶栖仙长,便是那人的师父啊……这么一来,为何他们会问及三昔之地, 就有了合理的答案。元衡视线向右移了几分,心下的震惊不减更甚。如若他真是司故渊,那他旁边站着的,又会是谁?又能是谁?当年在烬原,仙门合力诛杀魔头医尘雪,三昔之地也参与其中, 扶栖仙长最器重的弟子司故渊,更是在与魔头的缠斗中不幸殒命。但这只是外界流传的说法。少有人知道,司故渊确实是因医尘雪而死, 却不是医尘雪杀的他。杀了司故渊的, 是当日围剿烬原的仙门……而这些仙门里,大多数的人都以为, 司故渊是因为不敌魔头才会殒命。因为那大多数人不在近处,看不到那番场景。三昔之地最出色的弟子,竟将一个魔头护在身后。袍摆之下, 血色蜿蜒。人人皆知,司故渊为教化医尘雪追至椿都,在裴家得了柄上好的名剑。然而那时在烬原,再好的剑也抵挡不住众仙门的联合攻势。剑身残损断裂, 毫无光泽, 再难辨认出原来的样子。但没了剑, 还有符。所有冲着医尘雪去的剑气术法,皆被一一拦在咫尺之处。符用完了,便只能用灵力去挡。灵力也没了,便用肉身去挡。元衡也是第一次见,会有一个人护着另一个人到那种地步。他也是那时才知,原来传闻里所说,水火不容、势不两立,竟全都不是真的。可司故渊是仙门的人,如此护着一个魔头,这样的事传出去,于仙门便是名誉有损。仙门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究竟是多一个违逆师门的叛徒,还是少一个天资卓越的傀师,仙门最擅长的便是权衡利弊。什么样的说法更皆大欢喜,他们再清楚不过。于是传闻里只有为杀魔头而殒命的三昔之地的弟子,没有那个拼死将医尘雪护在身后的司故渊。元衡回想起此前种种,这二人过分亲密的画面,心底的不安更甚。能让司故渊这般小心看顾、愿意亲近的人,除了当年那个他护在身后的人,不会再有别人了。那么如今,他们回来了,他们想做什么?是来……报仇的吗?这样的念头一出现,便像是某种魔咒,让元衡僵立在原地,喉咙发紧。他艰难地出声:“你们是……”后面的话并未能问出口,因为几人都没有在看他,像是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司故渊此时已睁了眼,但依然拧着眉,面色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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