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梧俞这人心思不重,有什么事总是会表现在脸上,先前医尘雪同他说话时如此,现在也是如此。他几乎是气急败坏,怒眉道:“问我作甚?!”“你吼我做什么?”医尘雪神情无辜得很。“……”不只是谢梧俞,其他人也很无话可说。“不许。”流苏很配合地往前走了一小步,瞪着谢梧俞。司故渊虽没说话,但看谢梧俞的眸光也是冷的。众人默默闭紧了嘴巴,他们都知道这人有人护着,说不得。谢梧俞却没法闭口不言,涨红了脸:“我、我,分明是你胡说八道,那人与我有什么干系?凭何要来问我?”医尘雪莞尔,慢声道:“凭他同你一个姓,姓谢。”“你——”谢梧俞睁大了眼,神情满是震惊,“你为何会知道!”众人:“……”医尘雪只是笑,并不说话。谢梧俞自以为被看穿了一切,心虚一般偏了脸,垂首似是在思量。许是因了性子偏直,他这思量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多久便又抬了眼,看着唇边带笑的人,问道:“你……是何时知道的?”这下,谢家的弟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恨铁不成钢地叫了声“大公子”。谢梧俞“作甚”二字还没问出口,便听人道:“不算久,刚知道。”作者有话说:长————————跪。 拜问在场谁看不出来医尘雪是在诓人, 也就被诓的谢梧俞自己,真情实感地将家底全抖搂出去了。这一激就怒的性子,医尘雪只需和和气气地站在那里, 谢梧俞心里的鬼就能自己跑出来。“如此沉不住气,倒是你谢家一贯的作风。”医尘雪这话并非全然是数落,他是真这么觉得。越祁谢家, 他是知道,也见过的。越祁那个地方,山高水长,是个适合闲散性子的人的安家之处。医尘雪被逐出师门,下山后去往的首个地方,便是越祁。他早先便听闻那里人人好客, 三山四海的游旅之人都爱往那儿去,是个极为热闹的逍遥处。大约是寒冬的雪不够冷,他下了山, 没了师父, 却还留存了一丝侥幸的期许,希望能有人接受他, 善待于他,待他以平常。
因而他想起了传闻里那个叫越祁的地方,他不曾踏足过, 却立刻决心当那里是往后唯一的可归之处。这份决心来得又快又坚定,消失的时候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越祁人好客热情,却也没能容他待了长久。不过几日,他便被赶出越祁了。缘由倒也不复杂, 只因有一日过街时, 他没留神, 挡了谢家马车的去路,还没来得及抽身让路时,驾车的小厮便出言不逊,冲他叫骂了几句。那小厮或许是见识短浅,或许是向主人家邀功心切,才那般沉不住气。但医尘雪那时不会去为别人细想原因,他只在意他自己。所以在那小厮第一句话出来,医尘雪就已收了正要往外迈的脚。后来谢家的车马四分五裂,围观的人指指点点,医尘雪依稀从议论里得知,那是谢家的马车,他得罪了个大人物,谢家定然不会放过他,他在越祁怕是待不下去了。医尘雪听了那些声音,收了斜扫的眸光,有些不高兴。不是因为惹了一桩麻烦,只是觉得有些可惜。越祁那般热闹,人语不绝,鱼鸟共乐,官道上常有车马过,风声卷着蹄音,薄雾笼着花草。他下山以来,最最喜欢的便是这里。那些百姓也没说错,他惹了谢家,后来没能全须全尾地离开越祁,落了一身伤,出了越祁地界,在破庙里躺了好几日才走得动路。他那伤不冤,本来便是他先动手打了谢家的人,人家报复也是意料之中。所以他没揪着这事不放,腿上的伤好到能走路了,便离开那为他挡了几日风雨的庙,至此再没去过越祁。不管是当日那恶语相向的小厮,还是后来报复于他的谢家人,都同谢梧俞一样经不起激,丝毫沉不住气。明堂内的石像医尘雪不知是谁,那生魂他也不知是谁,那完整的灵识他一样不知是谁,可仅是一句“凭他同你一个姓,姓谢”,甚至没有言明这个“他”指的是谁,谢梧俞便不打自招,轻易入了他的套。谢家人人这般不动脑子,却还将越祁守得好好的,当真是不公平。思及此处,医尘雪忽然便更不待见谢梧俞了。谢梧俞也很不待见他:“谢家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评判。”“大公子……”后面的谢家弟子险些没被吓死,个个在拼命给他使眼色。那人旁边还站着祖师爷呢,惹不得……“谢公子,如今破阵才是紧要,有任何嫌隙,也该出了阵再说。”裴清晏做了一回和事佬。谢梧俞皱着深眉,四下里看了一圈,瞧见了其他人脸上那复杂的神情,又沉默了大半晌,才终于有了妥协的意思,不情愿地开口道:“他是谢礼……”“哪个礼?”被打断话,谢梧俞盯了医尘雪一眼,道:“礼节的礼。”谢梧俞继续道:“谢礼是……”医尘雪:“行了。”谢梧俞:“?”行什么?怎么就行了?你说行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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