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江瞥了严宁一眼,她只在最初听到这个地名时愣了一下,到现在为止,她什么也没说,甚至连表情还是那么死气沉沉。安宁,就是这么巧,程江再次感叹,可沈长秋已经不在那了。他们昨晚就知道沈长秋已经回了k市。昨晚快九点,朱志成突然来电,沈富荣说沈长秋走了,低声下气让警官们帮忙劝他回家。朱志成觉得不太对,哪有元宵节饭都不吃就跑了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多问了几遍才知道,沈富荣和曲江婷还有一个儿子,患了尿毒症急需肾移植,想要沈长秋帮忙。帮忙,那能帮什么忙?朱志成问严宁,沈长秋有没有和她联系过。没有。严宁边接电话的同时,下意识穿好了衣服和鞋,但她突然停在门口,拿下手机,看了眼布置在家门口的远程摄像头,果然,沈长秋就在刚才,踉跄进了门。严宁背影顿在门口,三秒后,她脱下外套,回到办公桌前,继续查看面前的监控和地图。这几天,她一直在梳理梁泽坤从去年到死亡前的行为轨迹,没想到在1月14号,也就是他参加过“金总”会面的第二天,他有些不同寻常,一路倒了好几趟公交车,丢失了视野。最后,严宁一点点排查,终于找到乔装过的梁泽坤和一个女孩,他们出现在汽车客运站,在熙攘的大厅看了一会时刻表,问了下售票窗口,没买票就走了。据售票员回忆,他们说是要去安宁,但最近的车次都卖完了,可能是去坐私家车了。程江回想一整晚的事,卡宴已经挤出了车辆的包围圈,慢慢远离喧嚣的汽运站,一切静悄悄的,只有低沉的行驶声。“师妹,你……”程江欲言又止。“怎么了?不去吗?”严宁转过头,神情坦然自若,她额前的碎发油成了绺,眼睛上的红血丝,比程江自己的还满。“去,但是……一切要结束了。”程江呼了一口气,缓了会才继续说:“他们已经找到陈昌平的儿子,也找到给陈昌平看病的私人医生,等他们去嵩明抓到陈昌平,再供出内鬼,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今天……”程江略沙哑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分外清楚,他抿了抿唇,犹豫说道:“你还是回去看看他吧,这女孩的事交给我就行了。”严宁没应声,程江用余光看去,严宁看着右窗外,大拇指一直在用力抠着手机边缘来回。她似乎在纠结。“不用,一起去吧。”她突然说。她看起来又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自从过完年,就像一个只知道查案的机器人,仿佛把人性和欲望压到极致。何必呢?
程江不由得为沈长秋生出一点莫名的不爽,他紧了紧后槽牙,“你就不怕你和他就这样算了?”“那样不是更好吗?”严宁立刻答,语气漫不经心,她闭上眼靠在座椅上,挥挥手,“快开车吧,回去休息一会我们出发,刚好把那些人的眼睛也带过去。”眼睛,无数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们,至少在明面上,严宁并没有放弃对梁泽坤线索的追查,这样也可以掩盖其他人对陈昌平的搜捕。毕竟警方知道金总是陈昌平这件事,几乎滴水不漏。程江懒得理她了,一脚踩下油门。不到七点,车停在香榭水岸五百米之外,那是程江独居的家,闹中取静,隔壁就是老城区的商业街。他们暂时将这里变成了二人的办公点,充足的人流,也恰好遮掩与许志远时不时的接头。“怎么停这?”严宁看向远处的小区问。“吃早饭吗?”程江下巴朝副驾驶窗户扬了扬,“这家生煎不错,也有汤圆卖。”严宁转过头,右手边是一家店面极小的生煎店,大部分桌子都摆在了人行道上,白色招牌上粘满了黑色油烟。看起来确实不错,还不到7点桌椅快要坐满了,门口还围了一圈打包带走的顾客。“走吧。”程江看也没看严宁,直接下了车,走到副驾驶打开门。“下车吃饭。”他冷冰冰道。他头一次对严宁不客气。小桌子前,程江和严宁相顾无言,可严宁还是不对劲的,整个人分外焦躁,正面对视下,目光一直往地面或是手机上躲。仿佛知道程江想跟她说什么。程江索性不管了,直接开口:“你就真的不见他?这辈子你都不见了?”严宁侧过头呼了口气,撩了一把头发点开手机,“那女孩的照片我已经发给安宁靠的住——”“宁月初!你能不能不要逃避了!”程江突然提高了声音,一把抢过严宁的手机拍在桌面上,惊得左右两桌不解看来。严宁也怔住瞪大眼睛,她干裂的唇不可思议问:“你叫我什么?你调查我?”“是,我是调查你了。”程江毫不心虚地点头,“也知道你以前的事了,你和他,你们明明小时候就认识,隔了这么多年,你们还能这样相遇,这很不可思议了!”“那又怎么样!”严宁微躬的背猛地坐直,增高的音调更显慌乱和心虚。“怎么样?”程江淡淡冷笑一声,“你好好想想,如果你们一开始没遇见,如果不是我们追上去,他就死在那个人手里了!你还能见到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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