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长秋轻轻唤她,她不由得一颤,铁链轻轻响动,她止住闷哼。太狼狈了……不想被他看到这种糟糕的模样,甚至不敢抬头看他,还不如像囚牢里的烂泥一般糊在潮湿的墙壁上。面前垂落的发丝红,他发着微光的手移至眼前,似乎是在抚摸她的脸颊。他还是金灿灿的模样,袖袍垂落在虚无中,还是那么干净洁白。她的泪更多了,一颗晶莹的泪光穿过长秋的手,可她的血都快流尽了,也不知怎么就还有那么多泪没流完。“我们……去识海好不好?”长秋轻柔的声音传来,接着,他的手消失了,像是去了识海等她。片刻后,严宁松开紧咬的木棍,铁链一响,上半身又悬在半空中。眼前刚出些秋色,识海的自己就没站稳,在长秋轻轻一声“对不起”中,严宁落入了他怀里,随即被横抱起。长秋抱着她回到树下,可抱她这瞬间,此情此景仿佛经历过,他抱着的双手不禁抖动起来。他想了三天了,消失的记忆就存在眼角的余光里,转头去看时,却发现什么也不存在。“第几天了?”严宁虚弱发问,她意识弥散,身处识海也防佛做梦一般,她胸口上有一缕红光穿透,这应该是尖锥上附的术法,在这里,也能感到心口隐隐作痛。“第三天,阿宁。”严宁十分恍然,竟然就是第三日了,她以为七日很长,可这就将将过了一半,若是再昏死过去就见不了长秋几面了。“你一直没回来过么?”“阿宁在哪,我就在哪。”这句话他好像说过,是在严宁中毒醒来的时候。长秋坐回树下,将严宁坐在膝上,护着她的头,靠在他宽厚有力的肩膀上,他们一同看着远方的秋色,一切太熟悉了,包括识海里没有重量的她。长秋察觉到什么东西,他右手向后伸去,将半包的油纸放在严宁面前。“你怎么……”严宁木讷住,他竟然拿出之前留下的桂花糕,这几天她也忘了将它收回。“阿宁,你究竟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他轻轻一笑,手指拿起一块,喂到严宁口中,又将她的头靠回颈侧。他左手摩挲着严宁瘦弱的肩膀,她不想说,也没有关系。“阿宁你太瘦了,以后要多吃一点才行。”严宁微微点头,她想,这桂花糕确实没有味道,有些可惜,没能带他吃有味道的。“阿宁,以后不要那么暴躁,对身体不好。”她继续点头,也是,下次暴躁起来,他不在可能就没命了。“……以后也不要这么逞强,你是女孩子。”
长秋说完,脖颈处她贴的更紧了,她轻轻喊他,嗓音逐渐哽咽,“长秋……”“嗯……阿宁怎么了……”“疼……”怀里的人泄了力般缩作一团,严宁双手紧紧绕住他的脖颈,长秋连忙抱紧她,像是要嵌入自己的身体,“我在的。”长秋裹紧她发抖的身体,轻拍她的后背,没一会。她像是安心般不再发抖,意识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也好,这样不用承受疼痛,长秋看着自己滴落的泪想,但他也想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好像是某种汹涌澎湃的情绪。严宁意识再次苏醒,但她闭着眼,气声嗫嚅,“长秋……第几天了……”“第五天了,阿宁……”严宁浑身一颤,慌张睁开眼想要抬头,却又被他收在怀里,他轻轻顺动她的头发,像是安抚,像是不舍,像是最后的留恋。他们默契地没有说话,只望着远方的秋色,直到严宁再度失去意识。“长秋,第几天了……”“最后,最后一天了。”严宁努力抬起头,眼前迷蒙,长秋的模样有些模糊不清,周身一片昏暗,她这才发现识海的秋色已经消失,重新回到了漆黑空虚的模样,她的元神,已经虚弱到撑不起识海的幻化了。他们坐在一片虚无之中,就像灵境崩塌的最后,她即将再一次失去他。严宁勉强坐直身与长秋面对面,她摊开手,他们的元神就在掌心之中,虽然光芒依在,但萦绕纠缠在一起的气息逐渐变淡。她也能感到外界肉身前站了几个人,在等待最后的时刻。“长秋,对不起。”她哭了出来,他坐在对面,神情平静而安和。长秋伸出手拭去她的泪,轻声说:“阿宁,你的使命结束了,以后,要为自己而活。”严宁看着穿过自己心口的红光,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摇摇头,摸上他的心口,泪中带笑。如果醒来再也无法见到他,就没有以后了。“我知道,这样真的很疼,我们……是一样的了,长秋。”“你……”长秋双眸震颤,难以置信,又有些明白那些丢失的记忆所关何事,他低下头释怀一笑,温柔问道:“阿宁,那可以告诉我,你消除了我什么记忆吗?”严宁靠近他,另一手覆上他白皙的脸颊,那颗泪痣又在她指腹下,慢慢下移,拇指轻抚在他的薄唇上。“就是这样,长秋,这样就不会疼了。”长秋垂下眼看向她轻柔的手,是他当初做的那件事吗?但他没有时间浪费了,他开始透明的手覆上她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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