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手中的物事—
两张展开的纸张。一张纸上,血红se的大字写着:下任帮主凌鹰;另张纸上,同样是血红se的字迹,却写着:下任帮主宋于卿。
同样的血se,却是不同字迹,不同内容。一张,是宋玄的血书;一张,则是凌鹰自己的血书。
他还记得那一天,宋玄遇难的前一天,将他叫到书房,把两样东西交给了他—一封血书,和一颗印玺。
『帮主这是?』凌鹰微微瞪大了眼,疑惑地望向宋玄。
宋玄在书桌後,g起一个淡淡的微笑。凌鹰突然觉得:他鬓边的白发,似乎变得更多了。
『鹰,你跟着我多久了?』他这麽问。
凌鹰仔细计算了下。『二十二年三个月又五天。』他说。
宋玄轻轻笑了起来,眉宇间总算恢复了些神采。『你一直是这麽认真。』他下了这个结论。但凌鹰的疑问并没有获得解答。
『帮主……』他不敢僭越催促,可也不能放任问题停留至此,是以有些yu言又止。
宋玄自是明白他的心思。应该说,他一直是明白……这些孩子们的心思。
他往後靠在椅背上,望着站在眼前的高大男人,神情透了丝遥想……
好快啊……当初收养他的时候,还不及自己的膝头高呢……时间真的是不饶人啊……
宋玄的神情添了些恍惚,低声道:『这两样东西,你贴身收好,不需声张。时候到了,便照我的意思行事……』他顿了顿,又说:『还有,明日的扫墓,我有其他地方要去,你不需跟来。』
『……』
那时,他即使心中觉得有异,也只能听命行事。然後,那便是他最後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宋玄。再见他时,他瞪大了眼,额中央一颗弹孔,倒在车後座,已然断了气。
那时,他没有哭。
宋于卿当场昏了过去,帮众如同无头苍蝇,刑警犀利的问话……他有太多的事情要烦心、应付……他不能哭。只在夜深人静时,强打起jg神,拿出宋玄前一日交给他的东西细看。这时才发现:血书中,宋玄指定的继任人选,竟不是他的独子,而是自己!
不……不该是这样……!!他冷汗涔涔,将那血书上下左右翻了好几遍,看看是否有夹页或什麽的,却是一无所获。
自己不能是帮主……一直以来,于卿一直那麽努力,朝帮主之路迈进……虽然他善感怯懦,也不是习武的料,但他一直很努力……帮主……帮主应该也是知道的……为何……??
会决定在宋玄下葬那日再公布血书,一方面是因为:他一直对那把雕有金蛇的枪耿耿於怀,总觉得是刻意为之。他想拖延时间,看是否能使得暗杀者心浮气躁,因而自曝身分。再者,他也需要再想想,关於继任者的事……
在跟医生谈话前,脑海中的念头飘飘荡荡的,他一直抓不住该怎麽做,但是医生提点了他……他终於厘清了自己的内心—他没办法这麽自私,他没办法看着宋于卿的脸,然後告诉他:他的父亲选择的人是自己,而不是他。宋玄是他的恩人,他发誓要一生保护他,效忠於他……但是他没有做到……至少,他可以保护他唯一的儿子,不让他在经历丧父之痛的同时,还要面对自己不是继任者的打击。
所以,他已经决定了。他写好了另一封血书,在公布宋玄血书,自己成为继任帮主的同时,也会公布自己的,将帮主之位传给…不,还给……宋于卿。
多亏了医生……若不是他推自己一把,他也许直到此刻,还在犹豫。
凌鹰将两封血书和印玺收进了贴身的暗袋中,望着窗外的夜se,准备迎来另一个无眠的夜晚。
华美的别墅内,枪声四起。水晶灯的基座被打断,整个砸了下来。宽敞的客厅满是玻璃碎片、倒卧的屍t,宛如人间炼狱。
凌鹰喘着气,眨去淌入眼里的血珠,护着怀里的宋于卿,抬起手,击毙了其中一名闯入者。
天魁堂堂主—徐彪,一直以来便是帮内野心b0b0的激进份子,宋玄在世的时候便常常与其意见相左,现下果然按捺不住,派人杀进了宅子里想要直接抢夺血书。真麻烦!
凌鹰与其他保镳将宋于卿包夹在其中,快步往停车场移动,一路上踩过许多佣人的屍t,时不时便有人中枪倒下。
好不容易抵达防弹座车旁,凌鹰先让宋于卿上了车,然後自己与保镳再逐次进入。
「去天贤堂。」他交代开车的属下。
空无一人的港口边,海风强劲。防弹的黑se座车翻覆,冒着黑烟,从破碎的车窗中隐约可见中弹的司机与保镖。凌鹰将宋于卿护在身後。在他们後方,便是大海,而他们身前,站着一排黑衣人,人手一把冲锋枪。
凌鹰g起一抹冷笑。早有传闻天魁堂堂主不顾帮主的禁令,私下涉及大批军火买卖,看来并不假。
手中的手枪弹匣已空,他索x将其抛入海中。身後的宋于卿不断低声啜泣,瑟簌发抖。他伸手握住他冰凉的手,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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