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湘这一觉睡得格外漫长。
雨声是最好的安眠利器,哪怕床铺是并不舒适的木椅,也给了她一场沉酣。
她是被一阵小声的斥喝唤醒的。
这声音,听着像是寻书?疑惑地睁开眼,她打算看看是谁能惹得寻书发了脾气,眼帘掀开后,却见到了那个她再也不想看见的人。
乌黑的发,艳丽的脸,和玄朱二色的华服。
呼吸一乱,林湘脚尖落地,身上披着的薄毯滑下了肩,将它搂在胸前,她站起来,睡意未消的声线偏软,却依然能听出其中流露的不欢迎:
林沅,你来做什么?
从她起身那刻起,书舍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了过来,担忧的、疑惑的,又或者漠然。
特别是寻书,她应该没想要吵醒自己,一双杏眼又惊又忧,仿佛自己跟瓷器似的,脆弱到和林沅接触一下都受不了。
林湘有点难堪。
尽管林沅才是欺负人的那个,但被知情者用看雪娃娃一样的目光这样看着,她受不了。
数日不见,她真是没一点长进。
眼见林湘无措地环顾四周,在和众人对视一圈后敛眉咬住下唇,脆弱地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林沅给了她一个台阶:
进屋谈。
五小姐!寻书拦在他面前,仰起头,鼓起勇气对这个气场吓人的昔日主上说出逐客令:我说了请您离开。林湘姐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寻书姑娘,我们主子是奉娘子的命令而来,有要事要和七小姐商议,你还是退下吧。连瑛上前,拉住了寻书的手臂,软硬兼施,好不容易清除主子前行的障碍,一抬头,店里那个下从打扮的男人默默堵在前头。
啧,一个两个,都是不怕死的主。
元宵,你让她过来吧。林沅要见自己,哪里是他们拦得住的。清醒已经一两分钟,刚睡醒时精神毫无防备导致的软弱感渐渐消失了,林湘觉得自己冷静了些,甚至还记得叮嘱寻书:给另一位客人上碗茶,我和林沅就在屋里待一会儿,很快会出来,没关系的。
走在前头,林湘暗暗猜测林沅和林携玉要找她的理由,在这个时间节点莫非,文官们已经找上了林家,对方是为将封穆城王之事而来?
这件事她不该知道。
吸取上次的教训,林湘揣着明白装糊涂,到了里间用作休憩的主屋,她抱臂站着,离林沅三步远,等对方先开口。
盯着躲得远远的姑娘,林沅单刀直入:林家最近有事,林携玉的意思是让你回去,但我想,你应该更愿意在外头蹦跶。
我不逼你,不想回去,可以。只不过,过些天会有很多人找上你,至于什么该做、什么又不该做说着,林沅从发间抽出一枚簪子,步步向她走近,簪尖银光厉厉,锐利得似乎能见血封喉。
这家伙想做什么?!
你离我远点!厉声大喊,瞳仁惊恐地震缩,林湘忙不迭胡乱挥手退步。
不管怎样厌恶对方,林沅拿着锐器靠近的那一刻,条件反射的,她心底恐惧横生。
然而,一个不爱运动的战五渣怎么可能是前杀手的一合之敌?林沅只轻飘飘抬手,毫不费力架住她乱挥的手臂,顺着往上不知怎么绕了一下,便生铁也似扣住了她的左肩。
然后,簪子挑起了胸前的长辫,插进了辫、辫子里?
眼前之人由惊恐认命转为茫然发怔的生动表情着实愉悦到了林沅。他勾起唇,旋腕绕两圈,用长簪随意缴住了乌辫,旋即抬手,冰凉的金属贴着腮肉斜斜往上。
要害被人制住,像一脚踩中了地雷,林湘不敢动了,任那银器在脸上游走,双睫颤颤。
下一秒,屋门哐当一响,棍影声破空。
闲游般上移的簪子立即变了方向,电光石火间便从乌辫里抽离出去,簪尖不慎在眼尾留下一道血痕。指一勾,将染了血的银簪藏进掌心,林沅脚下错步,躲开凌空朝他劈来的棍影。
长棍一收一扫,矫似游龙一般追上他的步子,转瞬绞了过来,形势实在凶险,林沅仓促反手抽出腰间短刀,横刀一架一拨,借巧力转身向旁侧连退数步,待到站稳时,已经被对方逼离了林湘身旁。
林沅并非惯用左手,只一下,便被震得虎口发麻,险些握不住刀。
元宵。从记忆里捡出从竹峙口中听来的人名,林沅眯起眼睛。
身形高大的男工护鸡崽也似将林湘护在身后,目沉如水,收竿在后。
林沅将刀收回鞘中。
竹峙说,元宵是哑了的习武之人,孤苦无依,林湘是可怜他的身世,才招了他做长工。如今可以再加两条了:对方善使的是长兵,还有,没什么打架经验
见那人收了刀立在一旁,毫无动手的意思,元宵便转回身去,担忧地检查他的东家究竟如何了。刚刚她的喊声那样惊惶,进门仓促一眼又好像见她捂住了脸,元宵着实放不下心。
我没事!见他看过来,林湘忙擦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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