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暑天里,陆恩慈到市郊墓地给父母献花。她很久没来了,独自撑着伞,伞下露出半张瓷玉一样的脸。天气太热,沿着日晒的边缘往下,冰盘浮水,瓷面白净,从外向里慢慢湿润起来。父母离开太多年,陆恩慈连想念他们都要思考一会儿旧日音容。没人护着她把她挡在身后,十七岁后脑袋完全被生活填满,很难有时间去怀念小时候被庇佑的日子。而现在,她又是“小时候”了。也没什么一定要说出口的话,除灰后把花扶好,就只是站着。陆恩慈停留了大半小时,独自回到车上,放平座位躺了一会儿。她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后视镜下面挂了个q版小人的彩窗挂件,如果纪荣在,立即就能认出来这是他自己。他一直抗拒看到自己的二维形象被陆恩慈印制成花花绿绿的实物,而后精神污染般地以各种形式出现在生活里。也是因为这几天男人不在,恩慈才敢把挂件扣回去。穿西装,头发像小狮子一样蓬松的qq人轻轻晃动,陆恩慈枕着颈枕,望着它出神。她在纪荣身上寄托了对父和母这两种需要,叫他那些乱七八糟的称呼,是必然的事。万丈高楼平地起,一夜回到解放前。想起前阵子刚走进高中教室的感觉,陆恩慈心中只有两个字。想死。手机在副驾上震,她侧身去拿,发现是纪荣来电。“喂?”陆恩慈不觉侧过身,枕着胳膊和他说话。纪荣那里很安静,现在的时间,他可能在酒店休息,如果工作在晚上,他会挑在下午到健身房练背。“把后视镜上的小玩意儿摘掉。”男人阴魂不散地命令她,情绪十分稳定。陆恩慈一怔,撑起身体在车里环视一周,没找到摄像头在哪儿。她庆幸自己刚才没偷偷哭。纪荣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于是她的声音也不自觉柔软下来:“你就这么爱监视我吗?”说着,还是把它取下来,压在抽纸下面。“最近学校里还习惯吗?”他并不说车里监控在哪儿,转而关心她的“本升高”生活:“徐栖给我看了图片,你站在讲台上的样子……”“我发表,怎么了?”陆恩慈躺回去,宽大的衬衫裹住深蓝色校裙,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大腿。“小家伙,还发表…”纪荣很轻地嗤笑一声:“跟个小大人一样。”陆恩慈听得手掌发热。这人到底在说什么……“有认识新朋友吗?”他又问。陆恩慈闭着眼答他:“有,但都比我考得好。”这似乎戳中了她倾诉的渴望,或者说她本来就是很需要两性交流的那类。女孩子话开始多起来,把自己所有做错的题都申辩了一遍。“原本想考个一本就算交差……可这样上半年,说不定我能上a大。”她兀自琢磨着。纪荣笑笑:“那我们岂不是要做校友?”陆恩慈怔了下,概因这倒不是她设定的。她只在心里默认纪荣绝不是中专男之类云云:“你多少分哪?”纪荣耐心敷衍:“我并不是通过考试升学的。”
“……”陆恩慈道:“真讨厌。”沉默片刻,她终于忍不住问:“纪……纪荣,你半个月没回来了,今天突然打电话过来,到底有什么事?”那天纪荣离开,原本说四天回来,可四天又四天,陆恩慈每天忙着补已经遗忘的高中知识点,几乎熬出黑眼圈,等她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近一月不见面。有种的纪荣可以一月不发泄性欲,他似乎很忙,徐栖也是偶尔出现,帮陆恩慈打点学业上的事情。夏天最热的日子里,人总是像蝉一般躁动,距离出伏还有一两周,陆恩慈频频在晚上醒来,开了空调也浑身是汗,空虚地找宽阔的胸口和温度,这才隐约意识到,纪荣在吊着她。他不知她生前的年纪,可人在二十五岁后受激素影响,那种熟女心理上不自知也无法掩饰的渴望,纪荣或许早就看出来了。所以他们床上合拍。所以陆恩慈会挂小人挂件,并捏住它的脑袋思念正主。他不为情欲所困的状态无限逼近完美,很会拿捏人,知道怎么吊着欲求不满的小女孩央求亲近,即便一个月前她还总是推开他。“现在愿意了吗?”纪荣开口。什么?纪荣听懂她的沉默,好心解释:“我是说,现在愿意做了吗?”陆恩慈一怔,低头视线里自己还穿着高中校服裙,他就说这样的话。“……所以你不是不操女学生。”“别说得这么难听,”陆恩慈听到他似乎起身,随后水流声响起。“你在干嘛?”她问。“唔…”纪荣模糊地哼了声,陆恩慈听到他讲话,慢条斯理的,语气还是与刚才一样,并无异常:“我在自慰。已经结束了。”陆恩慈终于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打电话,以及现在,他到底在用水冲什么了。车开出停车场,她恼纪荣这种一本正经的轻浮,红着脸装听不到,一句话都不肯再说。“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发情吗?”纪荣语气很淡,餍足与倦怠并存。他道:“我大概从十六七岁发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所能接触到的同龄人,早在十七岁就已经和不下十个女孩约会,培养两性相处的经验了。“只有我不是。我发现我很难对别人勃起,这种事,我想不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又是另一回事。”“然后呢?”“我开始做梦,梦见你,看你是怎么写那些东西,画那些东西。“梦醒后我会自慰,因为那是少数有勃起欲望的时间。我也试过和别人约会,但似乎无论和谁开始,都像是又背叛了你一次。”他把总结说得像是情话,似乎是无心,又像有意:“恩慈,你早该交给我一份述职报告了…好好交待一下那些时间里,你都在做什么。”陆恩慈一怔。他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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