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虹姐在收拾行李时特意走到你房门前,低头跟你道了歉,“婷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找你不快。我只是想让你认清现实,你哥不是真心爱你……要知道,无缘也是一种互斥的强大磁场,就同命定的羁绊一样。你看开一点。”你在门的另一面一声不吭,听着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眼泪忍不住簌簌流下。是啊,曲鹤峰爱你的话,为什么不来看你?为什么舍得你受这么多苦?他说过,哥哥生来的使命是为了保护妹妹。但是,他不关心你,他忘了与你许下的承诺,忘了要爱你。阿虹姐的话如同就像有毒的织蛛网,不致密,却牵丝连蔓、绵延不绝地笼罩住你这一颗破败流血的心脏,窒息的痛楚随之裹挟而上。夜里,你做梦,梦到自己可悲地死了两次。第一次是沉淑英杀死你。她磨灭你的真心,践踏你的思想,她命令你向世俗下跪,允许护士将你的自尊一同摔碎,告诉你要“懂事”。你不听话,她就亲手把你推进疯人院的莲花池里溺死。第二次是曲鹤峰杀死你。他用黑色塑料袋把你闷死,把死不瞑目的你扔到垃圾场。阿虹姐作为引路的黑无常,让你的亡魂发现被曲鹤峰抛弃在垃圾堆里的自己,看见被腐烂、肮脏、绝望、令人作呕的气息包裹着的尸体以及被挖出来的那颗血淋淋的心脏。“曲鹤婷。”沉英淑冰冷的声音把你从飘远的思绪中拉回。你抬眸看她,平静答复道:“妈妈,我很好,不用担心。”话落,你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冷淡。于是,你又扬起微笑:“妈,我最近又在画画了。你记得吗?我小时候也很喜欢画画,喜欢和所有人侃侃而谈。我还说要永远做一个敏锐、勇敢的女孩,要画出世界上最美丽的景色和最漂亮的人。沉英淑迟疑地反问:“是吗?”“是啊。我还记得我给你写过好长好长的一封信,里面写的都是我对未来的憧憬。当时,哥哥嘲笑我说我是异想天开,说你不可能支持我去学画画。你还狠狠地批评了他……你看,我现在还在继续我小时候的梦想,多好。”你竭力掩藏被苦水浸透了每一个细胞的自己,拖着略显疲态的身体和她对话。甚至在提到曲鹤峰时,语速没有表现出异常的缓慢或者变快,也听不出掺杂有任何特殊、怪异的感情。沉英淑平静地凝视你,一分钟,两分钟……她好像大大松了一口气,终于舍得露出慈母般的微笑,“好。只要你以后也能这样好好的,妈都支持你……你收拾行李,跟我回家吧。”“好,谢谢妈。”你淡淡地笑了笑,如提线木偶一样被护士领回病房里收拾本就不多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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