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天空如此宽广白露收回注视着天空的目光。从阳台上看向远方的街道,车流中玻璃的反光汇聚成河,缓慢且无生气地流淌着。放在一旁的手机微微震动,看到来电人的名字时,她微微愣了一下。“你怎么突然过来了?”白露打开门,看到孟道生的脸。“想你了。”孟道生进门时搂住她的腰,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你呢,想不想我?”孟道生放下装着衣服的袋子,看向怀里人的脸。她脸色貌似有些疲惫,男人温热的指腹抚过她的下眼睑:“小露露,心里有事啊,怎么不高兴。”“还好。”白露闭上眼,任由他轻轻触碰,“你中午吃过了吗?”他摸摸她的后脑:“嗯。要睡会儿吗?”白露点点头。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孟道生将白露抱在怀里,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入睡。脚下软土散发着令人呼吸困难的湿润的热气,从茂密的长叶间穿过时皮肤轻微瘙痒,就像此刻头顶躁动的小飞虫。无人管辖的湖边,芦苇和菖蒲疯长,像是茂盛的水畔森林。对那时还是个孩童的她来说,是天然的迷宫。拨开层层迭迭的水生植物的叶片,她怀着剧烈的心跳看向那片湖泊,期待再次看到那群鸟。明艳的金黄色如同粘稠的蜂蜜一样,瑰丽、灿烂,耀眼,从云上流淌下来,荡开在宽广的水面。出于好奇心初次抵达这里时,一群水鸟被她惊起,飞向那片遥不可及的天空,如同天使重返天堂。她感受到金色洪流贯穿全身,感受到心脏血液熊熊燃烧。小小的她屏住呼吸,看着那扑翼而起的白色鸟类自她眼前飞过,纯洁而宽广的羽翅带起一阵拂过脸颊的微风,让她心神剧颤,冥冥中感觉到命运的轮廓初次显现在自己面前。而后,身后的水生植物的叶片彼此碰撞,沙沙作响。自由的鸟儿飞远,惟余她在此地。尽管她知道尽头是什么样的风景,但在夕阳西下时,她总是都还是乐此不疲地奔跑过软塌的滩涂,期待着再次邂逅那群鸟儿。每次失望过后,她都伫候良久,带着某种渴望看向那时它们飞走的远方。天空如此宽广。远处有什么?和书本上一样吗,有金发碧眼生活在宫殿里的外国人,有游牧民族骑马自深草之间奔驰而过,还有生活在高楼大厦间每天过着她无法想象的奢侈生活的人?但她能做的只是低下头,踩着自己的影子回家。正在田间嬉闹的大人和孩子看到她,都会突然收敛笑容默不作声地推推搡搡避开她,小声谈论着什么。她从那些目光和窃窃私语中走过,好像又听见振翅声。鸟儿可不可以借我一双翅膀,带我去看一看——远方,在群山之外,会不会有我的容身之所——一个完完全全能容纳下我的地方,一个永远不用再迁徙的栖息地?蓬勃的渴求自从萌发后就再也不可阻挡,她经常长久地凝视天空,幻想着山之外的世界,憧憬着那个未知的答案。有一天,她百无聊赖地路过某个荒废的院子时,在房子的窗下看到一大片碎玻璃,似乎是村里调皮的小孩子从屋内扔石头砸掉的。自深深的荒草间,它们映照出来的蔚蓝的天空是如此神圣、干净、纯粹,让她心被放空了一瞬,不舍得移开自己的目光。她轻手轻脚地脱下鞋子,踏上她憧憬已久的天空。细碎的疼痛从脚底传来,她看向脚下,看见自己终于飞于天穹。她那时候在心里发誓:如果她能侥幸离开,那么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寻求那个答案——要么与命运搏斗直至力竭而死,要么所愿终偿。“露露?”有人在轻轻摸着她的脸,“该起床了,再睡会头疼的。”她从梦境里醒来,缓慢地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人微微发愣。“梦到了什么?”孟道生吻了吻她的额头,“呆呆的。”白露揉揉眼睛,撑着床坐起身子:“梦里去了小时候的离村子有点远的湖,一醒来就突然记不太清了。”“小时候?我都不知道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我自己也不怎么记得,那时候也没留下什么照片。”白露苦笑,“可能我也年纪大了吧,总感觉以前的事情都忘得七七八八了。”孟道生知道这可能是因为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和精神药物的副作用,心里那叫一个舍不得,把她搂到怀里亲了又亲。贴得太近,她感觉到孟道生下面完全没硬,于是心下又开始乱想:别说抱着一起睡觉了,以前孟道生几乎只要和她离得近点就会有生理反应是因为他昨晚和别人做过了吗?所以才对她没有欲望孟道生这会抱着人,那叫一个心满意足,哪知道她心里想得这么远:“乖宝,我送你去学校。”白露走到门口才现孟道生带来的那个袋子:“这是你带来的吗?”“对。”孟道生拿出那件黑色的丝绒连衣裙递给她,“乖宝,穿上试试。”裙子整体设计简约,是很显身材的款式。深色本来就显得人更瘦更白,孟道生总觉得她穿着这条裙子腰就那么点细,好像风一吹就刮跑了。“你怎么突然买裙子给我?”白露站在镜子前,摸了摸裙子的绒面。“昨天看见——”孟道生突然止住话头。等下,白露又不怎么信任他,要是让她知道了他昨晚在夜店见了其他的女的还得了,他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很好看,谢谢你。”见他犹豫,白露只是对他笑了笑,“我先回卧室换下来,一会儿上课该迟到了。”她叁步并作两步地回了自己的房间,背靠在房门上,缓缓地捂住了自己的脸。想要信任,却无法信任。讨厌这样患得患失的自己。孟道生送白露去了学校,二人在门口刚道完别时正好碰到了李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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