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昀哲毫不客气:“不觉得。人还是要保持大部分时间自由。肉体自由,和精神自由。”
林爸又说:“可是人活一世,总要找到一份事业,才有存在的意义。”
许定轻轻笑了,阖上眼:“或许我在这条路上遇到的人和事,就跟每一个在街上走着的人举目所见的一样普通。可能您觉得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也不值得记载下来,但是,佛说——修百世才能同舟,修千世才能共枕……我在这里握过的每一只手,遇见的每一张笑脸,我都不会忘记。 ”
陈昀哲支颐望着他:“三毛?”
许定骤地咬住下唇,脸也红了,他为什么知道他在背诵三毛。他僵硬地点点头:“是。三毛曾经也在撒哈拉沙漠长住,她也曾经载过许多陌生人来往荒漠,和我经历还挺类似的,我读她的散文有时也会共鸣。”
林爸哈哈大笑:“你知道三毛为啥能忍受撒哈拉恶劣的环境吗?”
“她对生活很敏锐,她能发现许多生活表面下的…”
林爸打断他:“不是她有多超脱啊小伙子,是因为她有荷西!”
“……”许定哑然。
林爸拍拍他大腿:“所以你也得找个荷西。”
许定眼神乱飘一阵,彻底不敢动了,他垂下眼:“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去玩,我来收拾。”
林爸哈哈大笑:“你们有没听过一首老歌。——想起了沙漠就想起了水~想起了爱情就想起了你~”
“你呀你,你带走了我的感情~就这样一去不理,我恨你我恨你~”
许定带上耐火手套,将果木炭全部收回真空袋。孜然粉和辣椒粉,擦去面上的油渍,也收回去等下次再用。不锈钢签子可以丢了,价格低清洁难,不如再买一打。他埋头将垃圾全部装袋,最后收拾成两大袋杂物,往远处的奔驰车拖去。
空气里弥散着一股羊油的腥香,还有炭火燃尽的木头香气,许定长舒一口气,回头望去,越野车的远光灯在沙丘间划出两道银辉,老林一家坐在石头上看星星,其乐融融。
“据说在埃及,流星会被分成两半,一半坠入黑沙成为黑曜石,一半融进白沙变成月光石。”陈昀哲不知何时到他身旁,双臂抱胸,斜斜倚靠车厢,截断他的逃跑路线。
“……”许定埋头整理后备箱,“你怎么知道。”
“我编的。”
“………走开。”
“哦。”
陈昀哲后退两步,而后不由分说地坐上他的前车盖,“星星。”
“………”
许定追过去,想让他滚下来,但想起陈昀哲是客户。
陈昀哲说:“好美。”
许定抬起眼,漫天星子璀璨,银河迟缓流转,沙漠星河是他绝对会推荐陈昀哲欣赏的绝景。而此刻他沉默地站在他身旁,不知何处吹来的细沙掠过脸,许定揉揉鼻子,忽然想起许樾:“你和你导游说什么了,她怎么没吃多少就去睡觉。”还自觉放弃了帐篷选择了吉普。
陈昀哲说:“估计她水土不服吧。”
“她来埃及一年多了。”
“她是你亲戚吗。”
“……不是。”
“你们长得有点像。”
“什……”
许定心中震动,正要开口。小林忽然伸手指向天空:“流星!”
所有人同时抬起脸,一道明亮的白光划过沙漠上空,像支燃烧的箭镞射向地平线的远方。
满天星子扑洒,你能清晰地看见银河的边界。猎户座,天狼星,pdet和sahu,传说,他们是永不分离的伴侣。
许定忽然明白,为什么古埃及认为人死后的灵魂都将回到银河之中,当你坐在乳白色的沙漠里,看着银河从岩石间流淌而过,你就会相信,所有相遇和重逢都是宇宙写下的情诗。
许定垂下眼,把脸转到一边:“你其实知道我是谁,对吧。”
“你是大胡子阿导。”
“呵。你那么聪明,不可能看不出来。我就知道。”
“哪有,我很笨的。”
“………”
是啊,你很笨。你根本不知道这场相遇和重逢,对我意味着什么。许定深吸一口气,竟有些哽咽:“不管你有没有认出来,都不要拆穿我,好吗。”
陈昀哲滞住,沉默了。
许定说:“我现在的生活,每一天都很充实。这就够了。”
“还有一些犯过的错,我不想再犯一次。”
许定跃下前车盖,踩着细沙,“所以,就这样吧。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他甚至不敢看着陈昀哲的眼睛。
露营听起来惬意的两个字,于许定不是。许定完全不敢睡熟,他定了闹钟,每个小时都要醒一次查看情况。这里毕竟是无人野区,相当于法外之地,他防的不是豺狼虎豹,而是一些穷途末路的难民和流寇。
他衣服里藏着一套瑞士军刀,车上还有一把霰弹枪。霰弹枪是假的,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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