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嘉宁想说又不止卫生间这一个水龙头,但他想到李谨为什么要漱口,又沉默着给他开了门。
漱完口,那张在他面前常常不着调的薄唇依旧充斥着血色,水流不停,在静默中继续冲刷着那双手,贺嘉宁从侧面打量着李谨,发现他面容平静,但耳朵红的厉害,连带着也看出那水中的双手都在微微发抖。
贺嘉宁一直等他关掉水龙头,才说,“解释。”
李谨浑身紧绷,片刻才回过身来,眼睛平视着,视线却只落在青年的唇上,低声道,“没有解释。昨天晚上我说喜欢你的那句话,你可能没有当真。但是我是认真的。”
贺嘉宁看着他,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他分明不希望与李谨走到这一步,但当这一切真正发生,当李谨的感情就这么直白地袒露在他面前,他又泛起不被他自己承认的愉悦。他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强行将理智抓回大脑,“下不为例。”
“……不舒服吗?”
贺嘉宁避而不答,“李谨,我们都是重来一次的人,比这件事重要的事还有许多。”
李谨没回应,也没有动作。
贺嘉宁继续道,“爸之前猝死,有一定的原因就是我和你关系不睦让他发愁很久。你去世后,妈更是魂不守舍,很快也去世了。重来一次,我们不应该再给他们带来这种打击。”
“人生在世,有很多事能做,很多事不能做,还有这事是明明能做,但是权衡之后明白不该做,”贺嘉宁说,“对你我来说,这就是不该做的事。”
李谨终于将眼神看向贺嘉宁的眼睛,贺嘉宁没有躲开他。
二人对视一会,李谨忽然道,“你只是担心爸妈对吗?”
“我不应该担心吗?”贺嘉宁问,“你不担心吗?”
“担心。所以他们在世的时候,我们不公开。他们本来就爱全世界到处飞,回家和我们共处的时间不多,我们小心一些,不会被发现。”李谨语言沉静,显然是已经想过这个问题,“至于其他人,只要他们不用非法手段调查,谁也发现不了。即使有人发现,我也能保证封住他的嘴。”
贺嘉宁没有接话。
“唯一的问题只是,”李谨抓住他的手,“贺嘉宁,你接不接受我?”
贺嘉宁扯了扯嘴角,“你是真心想问我吗?”
“好吧,被你发现了,其实我已经有点猜测了。因为你说了这么多爸妈的原因,就是没有说,你不喜欢我。”李谨看着他,甚至放松下来,勾了勾唇,“你只是担心爸妈不能接受,但如果要拒绝我,直接说你不喜欢我,更能逼退我。”
“贺嘉宁,”李谨发现了贺嘉宁的沉默,得寸进尺,伸手拉住他的衣襟,将青年的面庞稍稍拉低到自己跟前,“如果你要拒绝我,就和我说这句话——只能说这句话。”
贺嘉宁眼皮轻颤,垂眼看着睡衣上那颗琥珀色的扣子,“我说不说有意义吗?”
“我知道你喜欢我,因为我知道你对不喜欢的人不是这个态度。”李谨轻声道,“但是我想确定,我在你心中的程度能不能超过你看重的那些事。”
贺嘉宁推开他些,“你不是一直很自信吗?”
“面对你,我什么时候有过自信……”李谨轻笑一声,含着苦意,“我从一开始就做错了事,一错就是一生。我并没有不在乎爸妈的感受,但是在被判无法治疗直到死亡的那段时间,我唯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能够和你有一个好的开始,好的经过,好的……结局。如果重来一次,我还要把自己的情感隐藏下去而不做争取,那我重活一世的意义又在哪里。”
他愈发认真,这幅将自己所有底牌摊开在他面前的诚意,叫贺嘉宁无法再持那种刻意淡漠的姿态。
贺嘉宁招架不得,他只能说,“我知道了。”
李谨到底也舍不得逼他,“那我当做你默认了。”
贺嘉宁抬起眼皮瞥他,李谨又说,“我想亲你。”
“不行。”贺嘉宁顿了顿,“没刷牙。”
于是变成了两个人一起刷牙。
牙膏中的薄荷气息在他口中散开,将他脑袋里方才几乎全由情绪接管的意识理出些逻辑——李谨给他的刺激太过,生理上心理上都是,引得他也情绪大过理智,真就由着心随他去了。
李谨这回在京州最多只能待三天,但不影响他在贺嘉宁的小公寓里“住”下,酒店里的行李也搬进来,成了这里的另一个男主人。
同时也带过来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买来的成人用品。
并在这三天里以未曾踏出家门一步的战绩将它们全部使用殆尽。
贺嘉宁自认为和李谨都不是疯狂的性格,也从没想过他有朝一日会和李谨“合谋”一件这样荒唐不经的混账事。
可是荒唐事混账事才令人肾上腺素飙升,才让人控制快乐与幸福的激素大量分泌,才让他们快乐。
快乐的代价是男人腰肢腿侧敏感皮肤表层青紫的指印和青年衣领下险些遮掩不住的密布吻痕,以及李谨的一场低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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