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医尘雪微微叹了声,似是信了这套说辞。可他偏了头,视线与司故渊对上时,忽然又道:“可惜了。”那小厮刚想松口气,下一瞬便两眼一翻,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医尘雪将后半句话接上:“我旁边这位道长脾气不大好。”司故渊上前推了门,留了条过路的道出来。二人踏过门槛时,医尘雪随口玩笑道:“道长,你下手也不提前说一声,他压我身上怎么办?”司故渊回头看了他一眼,重新迈开步子。“我有分寸。”某位傀师熟门熟路地在前面带路,医尘雪跟在他后面,看着路过都还没来得及出声的小厮和丫头接二连三地倒下去,而他甚至没看见这人是怎么动手的。医尘雪心里轻啧一声,半是不屑半是无奈。“道长,这是往哪儿去?”走了不久,医尘雪便问。司故渊停了脚步,侧身看他:“你走不动了?”“……我还没病弱到那个程度。”医尘雪有些生气:“道长,你自己的身体也没比我强到哪儿去,怎么说话这么不中听?”司故渊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扯开话题道:“去梨园。”“梨园?”医尘雪歪着头琢磨了一会儿,依稀有了点印象,“上次差一点儿的那个院子?”“嗯。”点了下头,他便又往前走去。跟在后面久了,医尘雪才发觉自己和前面人的距离一直都只落后两步。不可能是他脚程变快了,只能是那人刻意放着步子等他的。默了片刻,医尘雪又问:“你上次说要找的东西,在那儿么?”司故渊:“不知道。”医尘雪“哦”了一声,又道:“你要找的是什么?”“不知道。”一样的回答,医尘雪了然。既然不知道是什么,那就是这陈府原先就有的东西,而且是和那日夜里同他们说话的陈公子有关的。那叫梨园的地方不算远,院外只守了两个小厮,见了来人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也是眼一闭腿一蹬倒在了地上。二人行至院内,竟然一个人都没瞧见。医尘雪视线扫了一圈,转头道:“道长,看来你要找的东西就在此处了。”偌大的园子只留了两个看门的小厮,没有人进出,只能是家里主人的意思。而为何不让人进入院内,多半是里面藏了什么不能让旁人知道的东西。“砰砰砰——”
医尘雪还出着神想事情,闻声抬眼看去,院内的各扇门已经齐齐打开了。他偏头看了眼身前的人,对方镇定自若地抬了脚,仿若刚才的动静不是他弄出来似的。所有的门窗都大开着,屋内的景象便一览无余,司故渊又是傀师,分点灵识出去探一探,没过多久便有了发现。二人看着缩在角落里双目无神的一对男女,谁都没有说话。医尘雪往旁边走了几步,仰头瞧见了墙上的一幅挂画。画上有双鹤,有山川,也有云雾与只舟。边上则提了两句话——“山风伴流云,不渡也成舟。”医尘雪一字一句念出声来,回头对上司故渊目光,“看来这里原先是那位云舟公子的住处。”“来了。”司故渊忽然出声。他们一齐往外看去——来人一身素白衣袍,面色却阴沉得骇人。他扫过满院大开的屋门,抬眼质问:“我留二位宿了一夜,二位便如此还报恩情吗?”医尘雪却不想同他装傻,挑明了话道:“你既然知道来这里找人,也该猜到我们想做什么了。”台阶之下的人眸色一沉:“二位为何要管这桩闲事?”他神情语气都不似传言里的温良,反是戒备与怒意。医尘雪一笑:“拿人钱财,□□。”“既是因为钱财,二位与我做交易,不是比帮司家更划算吗?”医尘雪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你说的也是,为了瞒住旁人,你给的想必会比司家给的还多,我们也能少了许多麻烦,也用不着东家跑西家走的。”“可惜了,我家道长不答应,我也没有办法。”医尘雪一幅苦恼的样子,眼里的笑意却是藏也藏不住。他扬了下下巴,示意司故渊可以动手了,但后者不知怎么的竟没动,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看。“道长?”医尘雪唤了一声。司故渊这才闭了下眼,转头看向陈宣,将手里的蛊虫扔了出去,跟着一起飞出去的,还有三张符纸。“偷了别人的东西,总是要还的。”医尘雪找了个地方靠着,像个看客。符纸悬在那人头顶,符文骤亮的瞬间,向下倾泻出封闭的鎏金屏障,将人困在了里面,连同蛊虫一起。“辛苦你遭些罪了。”他嘴上这么说,眼里却不见半分怜悯。蛊虫沿着衣物往上攀爬,细长的步足几乎覆盖了里面之人的整张脸,躯体部分则停在了他左眼的位置。步足间的缝隙里,那人愤恨地睁着眼睛,没有畏惧,只有不甘。蛊虫不会真将他的眼睛啃得鲜血淋漓,但皮肉被生吞撕裂的痛感却是真的。他却始终不肯叫出声来,哪怕痛得站不起来,只能狼狈跪倒在地,也还是紧咬着牙关,死也不肯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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