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所以不敢出声引他来么?”医尘雪眼都没颤一下,旁人的生不如死似乎与他无关。他甚至笑得出来:“我还以为你不会心虚呢。”“你懂什么?!”屏障里的人骤然扭过头来盯着医尘雪。那张脸已经不是那位温良的陈二公子,而是另一个没有左眼的人了,额上有一个云纹印记。他近乎失控,满眼憎恨地盯着医尘雪:“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没有资格说这些!”医尘雪平静道:“你顶着他的脸,用着他的身份,将他囚困在这里。这些都是事实。”“你懂什么!我爱他!”医尘雪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手指抵着唇,笑一会儿咳一会儿的,好半天才抬起头道:“你说你爱他,可你杀他爹娘,杀他心爱之人,你拿什么爱他,你有什么资格爱他?”医尘雪说这话时神色很淡,没什么情绪,更像是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司故渊偏头看着他的侧脸,深黑的眸子比平常还要黯了些,心里无端生出来一点苦涩。多年以前他曾经也这么看过一个人,心里也是现在这般滋味。这些问题一股脑被抛出来,陈云舟愣怔良久,缓慢地张了好几次唇才发出声音来。“我……我跟他一起长大,我们本来就该永远在一起,司兰卿……司兰卿,她凭什么,凭什么抢走我的阿宣。”他趴在地上,目光涣散,慌乱地寻找着什么,像是在说服别人,也像是在说服自己。医尘雪始终半垂着眼,看着台阶之下狼狈不堪的人。“你们自小一起长大,但他依然是他,不是你的。”“世人说爱,多是自私,希望别人爱你罢了。” 陈宣院门口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一人,想是被一路上晕着的人吓得不轻,进院门时都踉跄了几下,扶着院墙才稳住身形不至于摔倒。听见声响,跪伏在地的人眸光闪了下,往里偏了脸,手指迅速在左眼处抹了一下。原本只剩人皮的地方又出现了一只眼睛,但已经不是司兰卿的那只了,是他自己的。“阿宣。”陈云舟抬起头来,声音虚弱得不成样子。陈宣想去扶他,却被鎏金屏障阻隔在外,他转而去看台阶之上冷眼旁观的人。“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关着他?”虽是质问,可他声音太过温和,半点威慑力没有。他扫过院内大开的屋门,又急切问:“我爹娘呢?”“你爹娘?”医尘雪眨了下眼,抬起手来,袖里的两个纸人便摇摇晃晃地落到了地上。
“你说这个?”陈宣将两个纸人捡起来,又惊又疑:“什么意思?我爹娘……怎么会是纸人?”“因为他们死了。”司故渊面无表情地接了话。医尘雪似是已经习惯了,无奈地摇了下头,解释道:“这两个纸人,不过是他用来诓骗你的,你爹娘已经不在了,死在了那场大火里。”他顿了下,朝陈云舟的方向抬了下下巴,又补了一句:“嗯,他放的。”说的人一脸平静,听的人却是双目一震,捏着纸人的手都在轻颤。他不敢相信地睁着眼睛,极为缓慢地扭头去看被困在屏障里的人:“是你……放的火?你骗了我?”“我没有骗你。”陈云舟摇着头,神情极为诚恳,“你的爹娘就是我的爹娘,我怎么会害他们。你别信他说的,阿宣,他是骗你的,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他说得真情实感,若是旁边站了个不知情的人,只怕也会信了他这套说辞。可医尘雪不信,不光自己不信,他也不信这陈二公子会信。谁会信一个毁了自己姻缘,又将自己囚禁的人?然而,在听了陈云舟那番辩解之后,陈宣默了半晌,转了身满眼戒备地看着台阶之上的二人:“你们究竟想做什么?”医尘雪按着手炉的手一顿,唇缝翕张,却没说出话来。他什么也不想说了。他看着眼前这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忽然想起来司家那个叫青月的丫头说的话,说陈二公子孝顺、温厚、心软,谁说的话他都信。如今看来说的真是一点儿也没错。“不过是来取一样不属于他的东西罢了。”医尘雪极少会冷着脸,此刻脸上却一点儿笑意也没有。“陈二公子,我有一事要问你,向司家退亲是他的意思,还是你的默许?”陈宣眼里闪过一抹惊诧,又很快转变为失落,他垂了眼道:“这是我的事,与二位无关。”他偏着头看了眼那几张悬在半空的符纸,又道:“你们是傀师,不能这么平白无故的伤人,你们放了他。”“伤人?”医尘雪轻嗤了一声,“陈二公子,你可看清楚了他是什么?他额上的印记,你没有瞧见么?”“我知道他是纸傀。”陈宣攥了一下衣袖,又往那鎏金屏障看了一眼,才抬起头来与医尘雪对上视线,“可他也是我的亲人。”医尘雪一怔,良久才张了张唇:“真是……”后面其实没有什么好话,可停了片刻,只说:“了不得的旧情啊。”他平时说话总是很轻,这句却刻意加重了字音,其间的情绪就格外明显。司故渊知道他在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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