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又把医尘雪堵得哑口无言。但如对面的人所说,裴塬的鬼魂是否说了那句“不是”,与他信不信确实没什么关系。他信还是不信,并不能改变什么。“道长……”医尘雪拜了下风,已然有退让的趋势,想听对面的人解释。司故渊偏开视线,看向了裴塬的鬼魂。默了片刻,他道:“他说了,是你没听懂。”医尘雪这才有些恍然。似是与这人待久了的缘故,他都快忘了,自己灵力衰微,于很多东西的感知早已不如从前,和眼前这个人是不一样的。这位道长,灵力强盛,又是剑修,还会傀术,连卜术的许多东西都知道。先前这鬼魂双唇开合,分明是要说话的,但却没发出任何声音来。他不知道这鬼魂想说些什么,但他面前这位道长却未必不知道。或许是用了什么术法,能听见鬼魂心中所想也有可能。医尘雪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于是他盯着裴塬的鬼魂:“你认得我么?”问完,他就转了眸看向一旁,等司故渊答他的话。“……”“……认得。”医尘雪满意地点了头,仔细想了想该怎么委婉一些问下一个问题,却终究无果。他接下来要问的事过于特殊,不管换哪一种问法,在别人听来都和“寻常”两个字不沾边。他想换个委婉的问法,本是想避一避他面前这位道长,不至于吓着人。但他在心里打了几种腹稿,没有一种是堪用的。最终,他破罐破摔地看着裴塬,很认真地问了一句:“你想杀了我么?”司故渊:“……”裴时丰:“?”“你在说什么?”裴时丰停在院门口,差点绊倒在石阶下。司故渊手指动了下,掩去了裴塬的那张脸,看起来与寻常鬼魂无异。医尘雪注意到了他这一行径,往他这里看了一眼,却没说什么。裴时丰身后跟了几个弟子,面上的神情都不好看。他们还没到这院子近处时,就已感知到了怨煞之气,是追着那气息来的此处。可到了近处,却又怨煞全无,天色也恢复如常,院内还平白多了只鬼魂。照现在的情形来看,他们大致也能猜到,先前的黑云惊雷与里面的人脱不了干系。
裴时丰本来在感知到怨煞气息时就已经拔了剑,这会儿看见院内的人和鬼魂,又还剑入鞘,走了进去。他围着那鬼魂转了一圈:“奇怪了,方才那么浓重的煞气,这会儿竟没有了。”他抬眼看向另外的两人:“这鬼魂是你们招来的?”“不是。”医尘雪瞎话张口就来。裴时丰又看向一旁的司故渊。司故渊静默一瞬,也道:“不是。”他语气板正,不像假话。裴时丰皱了眉,将信将疑:“真不是你们?”裴家府宅灵气充沛,寻常鬼魂难以出入,必定是有别的外力帮了他。而这鬼魂又偏偏出现在这院子里,怎么想都该是和这二人有关。“那这鬼魂怎么来的?”医尘雪扬眉指了个方向:“问我做什么,问鬼去。”鬼:……………… 让路天色异变, 惊雷四起,众人虽有疑惑惊惶,但有司故渊布的阵挡着, 鬼魂悄无声息入了裴家,无人觉察。直至闷雷落在一处院内,震得近处的草木都乱不定, 才有弟子惊觉不对劲,去报了裴时丰。裴时丰虽是裴家的小公子,但这些年裴清晏并未一味惯宠他,反是严加管教,教了他不少东西。因而即便府内有异动,裴时丰也没有表现出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慌乱, 只吩咐底下弟子各司其职,勿要妄动引起内乱,自己则带了几个弟子与兄长留给他的纸傀, 前去惊雷劈落处查看。他本担心院里的人会出事, 脚下都加快了不少。谁知只远远瞧见那院子,极为浓稠的怨煞之气便泄了出来, 漫天黑云后更是一片骤亮,闷雷以下接一下地直劈下来,像是要把那院子整座掀翻, 炸得粉碎。但不知为何,声势虽大,却也不见石墙崩裂,檐瓦摧毁。待他们一行人到了近处, 头顶的黑云又莫名其妙地散了, 怨煞也消褪殆尽, 而院内更是只有一处廊亭边上被砸出了深坑,焦土上散乱的堆着些碎石。除此之外,其余建筑草木皆无损毁。可他们分明亲眼看见数十道闷雷落下来,也听见了声响……一时之间,院内完好站着的两人、纸傀和鬼魂变成了最可疑的对象。但裴家弟子皆知,这二人是自家小公子的救命恩人,现如今算是裴家的客卿,万不可轻易得罪。因此裴时丰在前收了剑,后面的弟子也都不敢露出剑光,通通将剑插回鞘中。医尘雪一脸病色,眉眼又温和,说话也轻,他说鬼魂不是他招来的,几个弟子本已信了大半。司故渊剑眉冷脸,更不像是会说谎徇私之人,因此他说“不是”,弟子们更是相信,心下的警戒也松了不少。哪知还没完全缓过神,那裹着狐裘的人便道:“问我做什么,问鬼去。”别说是他们,鬼听了都要觉得荒谬至极。鬼魂没有灵智,自然也无法人言,他们这些剑修都知道的东西,一个修卜术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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