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似乎是说了,因为医尘雪知道他想说什么。“不是为你。”医尘雪往旁边偏了下头,“为他。”司故渊顺着他的视线看见玄鹤,片刻后点了下头,算是赞成了医尘雪的说法。“那我可要多谢你了。”玄鹤这时才稍稍露出笑来。这并非是玩笑话。纸傀之事生出来这许多因果,源头皆是他。陈家与司家,裴家,以及烬原的那场诛杀,哪件事单看与他都没什么关系,但其间的因果斩不断,到底是与他有关。医尘雪应道:“谢过了,这事就当揭过去了。”闻言,玄鹤一怔,一时没话。良久,他才出声,语气认真:“对不住你。”“无妨。”医尘雪说。没有说“本不是你的错”,那样的话反而显得更加虚伪。因果这种东西,难以说清,纠缠在一起,便没法像理清几根棉线那样容易。因果横在每个人身上,谁都无错,却又谁都有错。元衡听着他们的对话,云里雾里的没个来龙去脉。但这毕竟是旁人的事,况且已经到了道歉的地步,便更不好问,于是他只能默不作声,权当没听见那些话。故人庄内邪祟频出,他们跟着纸人走了许久,却没有遇到什么邪祟,反是到了一处庙宇。只从外面看,整座庙宇虽小,又荒废,但同其他房屋比起来,还算是完好。两扇门坏了一边,坏掉的那边大概是被人扶起来斜靠在一旁的,留出来的位置差不多够人穿过。司故渊走到了前面去,将另一扇门也给推开了。虽是冷日,但兴许是那扇门没什么人动过,烟尘气还有些重,哪怕是有人挡在前面,医尘雪还是被呛得咳了几声。司故渊回过头来看他,灵火晃过他的脸,确认他只是被呛,没有别的异样,便微低着头叮嘱了一声:“待在我近处。”才又转回去。除了医尘雪,其他人指尖都凝了一簇灵火。医尘雪也不是不能凝出来,只是太过费劲,况且身边有人顾着他,他也用不着灵火。庙宇内比外面更完好一些,供台和石像都还在,上面摆着的东西竟还是干净的,像是有人清理过了。医尘雪视线落过去,司故渊手上的灵火便跟着移了过去。“纸灰。”医尘雪睨了眼供台上散落的黑灰。“新烧的。”司故渊补全了后面的话。寻常供奉用的是香灰,而傀师多用符,供奉之时便会用纸灰代替。不难猜到,这座庙宇里供的多半是位傀师。但这是在荒村,又有邪祟频出,能让那些仙门在途径时仍然要供奉跪拜的傀师,满东芜并没有几个傀师能有那样大的面子。医尘雪扭头问元衡:“这里供的是谁?”
他们这些人里,对故人庄有所了解的也只有这个白下门出来的人了。他问这话的时候,身边人手上的灵火已经扫向了那尊石像。幽蓝的火光从长袍衣摆扫上去,映亮了那张温好又慈悲的脸。与此同时,元衡答了他的话:“傀师的祖师爷。”但其实,看见那副面容的三人,已经不需要这个答案了。那尊石像雕得很好,甚至是栩栩如生,叫本尊见了都觉得惊诧。那是真真实实的,明无镜的脸。傀师祖师爷明无镜,世人皆知他慈悲,乐于与人相交,脾性最是温和。但祖师爷生的什么模样,知道的却没有几个。就连曾与明无镜交好的裴家,如今挂在正堂的画像也并非是明无镜真正的那张脸。可故人庄内的这尊石像,一看便知是他。玄鹤盯着那石像的脸,问:“谁雕的?”他转头看向元衡,灵火并未完全映亮他的脸,但他显然不高兴,“你么?”这话问的语气很平静,可因为太过平静,平静到让元衡觉得熟悉,让他无端感到害怕,瞪大眼睛,以至于失了分寸,忙不迭否认道:“当然不是!”其他人皆未出声,庙宇内便只有他的声音,过于激动的情绪显得这话没有丝毫可信度。“不是你,又是谁?”玄鹤的语气,倒像是元衡本该知道明无镜长什么模样似的,而这石像是元衡所雕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如此一来,医尘雪和司故渊也大致能猜到元衡的身份。只是依然是谜团。知道明无镜真容的,除了熟识的那几位,便只剩下明无镜的亲徒。若是这石像不是出自元衡之手,又还会有谁?很快,他们就得到了答案。元衡犹疑之下,最终道:“这是门主亲手所雕,并非是我……”他说到后面,声音便逐渐小了下去,就好像他所承认的这件事,本身便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以至于他没有底气去解释更多。他抬头看向几人,仔细觑着他们的神情,确认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后才稍稍放了心,从中得到了许多安慰。是了,这石像是谁雕的又有什么分别,不会有人认出来这是傀师祖师爷的真容,更不会有人认出来他是谁。已经过了那么多年的事,还会有谁记着?他简直是杞人忧天。作者有话说:我活了!!! 地下元衡的心思, 三人并不知晓。不过,知不知晓于他门大抵也没什么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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