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到,那张被折成豆腐块大小的广告单,随着她捧书时手臂的轻微晃动,掉在了地面上。
世事难料。
这一掉,原本已经和林家撇清关系的林湘,终是没能如愿以偿,不得不与林沅结下一段孽缘。
回家之后,林淮果然挨了罚。
为着她的出走,母亲勃然大怒,鞭子都请了出来,若不是她父亲闻讯赶来,林淮估计少不了一顿打。
父女俩抱在一处哭成泪人的戏码实在太过无趣。林沅一手托腮,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静静看席云表演,等他哭红了眼眶,眼看就似要晕过去,才不紧不慢送上冷语几句,挑得林携玉罚林淮跪在祠堂三天三夜。
席云暗瞪着他,眼中的怨毒几乎要满溢出来。
林沅心情颇佳转回住处。
他平生无甚消遣,惯爱看仇人咬牙切齿又怒火中烧的模样。林淮下场如何他并不关心,只要席云不好过,便适了他的意。
说来,似席云这种对妻子有情、对子女亦有情,软肋遍地的对手,也只能做个消遣了。
晚餐时,下人捧着一张纸条行至他用饭的偏厅,躬身双手呈上:主子,马车已打扫一新,地上落下张单子,请主子示下。
林淮书页里掉下的那张纸?这种东西直接清理便是,何须回他?
扫一眼皱巴巴不甚干净的纸条,林沅正欲让连瑛丢弃此物,眼前却闪过初次相逢时林湘莫名而现的情绪那种如遇旧友改变的淡淡怅惘,不是该对着刚将她推下水池的异父姐妹的。
常年亲面生死的职业催生了他大胆而又谨慎的性格,放下长筷,他下令:展开。
红梅枯石,白纸黑字。
内里只是一张卖书的宣传单。惜时书舍,是那林家小七的书店。
这张单子普通至极,画一般、字也一般,除了皱了些、脏了些,没什么打眼的地方。
只是
林沅在这个世界生活足有五月,因林携玉对他的器重,林家的商铺他亦去过不少,还没见哪家揽客贴的告示,除写字外还有附有图画。
若此物非是如他一般同样病过一场的林家小七所有,反是其他店铺揽客之用,林沅没有心思细究。
五指一捞,他从下人手中接过脏兮兮的单子,细细观察。
连瑛讶异地睁眼。如今林家里,谁不清楚主子自被林娘子罚过、大病一场后就移了性情,性子冷不说,还多了爱洁之症。吃的用的一应事物,恨不得不染一尘才好。她方才拿着单子,压根不敢靠近主子,怕不慎惹了主子厌弃。
怎么主子今天转了性?
林沅定定看了一会儿,将纸张搁在桌上,用帕子擦了手,道:找个画师来,明早我就要见人。
是。
这告示不会只一份,立刻派几个人,从林湘的商铺往城内找,发现以后,尽数撕下来见我。
可夜间的宵禁连瑛不得不问。
回应她的,是斩钉截铁一声现在就去。
是,主子。连瑛无可奈何。主子病过以后,威严日深,说一不二,她只得再次行礼,恭身告退。
林湘。
下人走后,林沅无心用餐,撤下杯盘,他端坐在罗汉床上,对着点起的灯盏烛光,开始在脑中搜寻与林家小七有关的所有记忆。
不受宠的庶女;失去父亲孤身长大的女孩;在林沅那个蠢货被席云三言两语挑拨、闹着出门自立时,也跟着凑热闹的透明人;以及,掺和进林沅与林淮的争执劝架,不小心林沅被推入水池中、大病了一场的倒霉鬼。
有几成可能,林湘非是大病,而是如林沅一般死去,而后,身躯遭异世之人吞占呢。
两人先后离世、尸身皆被他人所占,倘若这个假设为真,那么,现在的这个林湘会不会和他有所渊源?亦或,这种附身巧合的背后隐藏了某种玄妙的条件?
这些问题,且等明日画师造访,亲自来看过这宣传单上的图画是否真如他所想,有异样之处,一切再论不迟。
烛光映照下,林沅那双乌黑森冷的眸子,似乎也染上一层浮动的暖黄。
异世的日子实在无聊,希望这件事的答案,能给他的生活添些趣味才好。
*林沅的性格会恶劣一点。他的人设决定了他和湘湘之间的相处会有很多摩擦,这对走不了甜宠的路子。但相信我,我是湘湘的亲妈!(试图取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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